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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 8月 21, 2006

近鄉情怯

從第一代的前人離開大清國福建省泉州府安溪縣歸善鄉依仁里石盤頭,到「埋冤」(台灣)算起,我已經是第八代,身為中華民國國民的陳氏子孫了。

由於家窮,世代替人耕佃,沒才、沒能更沒錢修撰族譜,父老們一代代交相背頌著自大清國福建省…一直到石盤頭的祖家位址:這原本會隨歷史進程浮動、如同網路的浮動IP位址,卻神奇地在沒有DNS轉址下,能精確到我的祖父八十年代初,突破禁忌歸鄉時還能找到,並且接全原如斷線風箏的族譜!

祖父在十年前過世,回到天上更美的家鄉。作為兩百年後第一個歸鄉遊子的後代,我心裡原鄉的脈動,並未因為遊子的暫別離而認為遊子所傳講的事蹟是虛幻的夢影,而是想方設法讓自己一圓歸鄉夢。如今機會來了。

我與妻子於四年前與剛從神學院畢業的妹妹一起來到金門,在山外基督教會做傳道的工作。在兩年前我獨自朝辭「山外」彩雲間,千里「台北」兩週還,到政大宗教所,研究金門教會史,發現了廈門堂會與金門基督教會間的深厚淵源,在金門服事四十多年、已經退休的汪王屏老牧師於是邀我一起到廈門尋根。

其實設籍金門四年的我早已經可以直接經由小三通前往福建了,但是忙碌的教會「會務」與「外務」使我實在分身乏術,沒想到現在真正有「公務」可以動身,倒是近鄉情怯了:在好像近在咫尺卻距離遙遠的祖家,與有可能卻不一定的結果之間,期盼著、等待著、準備著…。現時海峽兩邊的政治紛擾,歷來中國基督教史與現代化歷程的交織錯雜關係與將來未知的一切,使得在蒼茫庸碌的世間生活著、渺小的我,在這即將開展的旅程啟動前,不覺步履艱難而負擔沈重!

基督新教自馬禮遜始,至今在中國已經傳入兩百年,中國自鴉片戰爭始也經歷了近兩百年的遽變。這看來不長不短的時間裡,中國與基督教各自或主動或被動或有意或無意地成為既神聖又世俗的圖騰,把所有人歸到這四個選項組合起來的方格中,並加上深深的烙印痕跡,區隔開原本有可能共存的空間,再沒有單純相互關係在彼此之間。

「中國每多一名教徒,便少一名公民」的俗諺雖已淡去,基督信仰與中國人、中國文化間,卻默默開始築起高牆,彼此猜忌、不信任!現實的情勢也總要人選邊站:非統即獨、非三自及家庭…非好即壞!但是身為基督門徒的我們到底要被這些與真理不必然相關的圖騰擺弄多久!在選邊站、突兀的政治性宗教酬庸或宗教性政治酬庸與禮讚之際,我們傳福音報喜信的目的是不管基督信仰在中國是否能健康、美好、正常地紮根,也得要維繫統╱獨、三自╱家庭甚或好╱壞(或壞╱好,免得有人說我就是某某色彩),還是不管統╱獨、三自╱家庭甚或好╱壞,也定要基督信仰在中國能健康、美好、正常地紮根?

連天地都要廢去,咱們的烙痕和圖騰能維持多久?那些愈來愈精緻的酬庸與禮讚,比得上祂話語的一筆一劃嗎?

別再讓這些圖騰與烙痕成為繩子左右我們的思想言行吧,免得我們成為好看卻無靈魂的傀儡;別再讓滿是銅臭的的酬庸與禮讚,佔據我們心靈與眼睛的視野吧,免得我們原應清澄面主的鏡子,沾惹惱惡的污漬!

雖未入鄉,近鄉情怯。管它什麼紛擾庸碌,我願他們萬人得救…。